晚秋倔强的残荷

东方林海

晚秋倔强的残荷
文/林海
    秋深了，荷塘里的水日渐清瘦，那满池的荷叶大抵已经凋零，枯黄了，残破了，卷曲了，显出一副萧条的景象来。唯有几枝残荷，偏要在寒风中挺立，仿佛与季节作对，与命运抗争，倔强得很。我每每路过这方荷塘，目光总不由自主地为这几枝残荷所牵引。它们早已失去夏日的丰润与鲜绿，如今只剩下枯槁的茎秆，顶着几片破败的叶子，在风中瑟瑟作响。叶面上布满了褐色的斑点，边缘卷曲如老人的手，茎秆则弯而不折，虽显佝偻之态，却仍固执地指向天空。
    荷塘边的杨柳早已褪尽华服，光秃秃地垂着枝条，一副认命的样子。岸旁的菊花也开到了荼蘼，开始显出疲态；就连平日里最是嚣张的芦苇，此刻也低下了高傲的头颅，在风中无力地摇晃。唯独这几枝残荷，虽残虽破，却依然挺立，俨然是这秋日荷塘里的最后守护者。触景我常想，这残荷何以如此倔强？它明明可以如其他植物般顺应时令，该荣时荣，该枯时枯，何必苦苦支撑，徒增凄凉？然而转念一想，这倔强中又何尝没有一种美？一种超越了世俗审美的美。
    残荷之美，不在形而在神。那弯曲但不折断的茎秆，仿佛是一个老人的脊背，虽被岁月压弯，却依然保持着尊严。那破损但不凋落的叶子，像是历经战火的旗帜，虽千疮百孔，却依然在风中飘扬。这是一种经历了盛衰荣辱后的沉着，是一种看尽世态炎凉后的豁达，更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。
    雨中的残荷别有一番风致。雨点打在枯叶上，发出清脆的声响，不像打在鲜嫩荷叶上那般沉闷。雨水顺着叶脉流下，在叶心积聚成一个小小的水洼，然后又从破损处漏下，滴入池中，漾起一圈圈涟漪。这时的残荷，仿佛是一个历经沧桑的智者，在接受大自然的洗礼，每一滴雨水都在为它涤去尘埃，洗净铅华，还它以本真。
    风中的残荷更是动人。当北风呼啸而过，残荷随之摇曳，却不曾倒下。那窸窣的声响，像是它在低语，诉说着夏天的故事，讲述着它曾经有过的风华正茂。风越大，它越是舞得热烈，仿佛在与命运做最后的抗争，又仿佛在告诉世人：即使枯萎，也要保持尊严；即使残破，也要坚守到最后一刻。
    我曾见过一个老画家在晚秋时节的荷塘边写生，画板上的残荷被他赋予了无限生机。我好奇地问：“为何不画夏荷的娇艳？”老人笑道：“夏荷虽美，却美得浅薄；残荷虽残，却残得深刻。这残荷中有生命的全部真相。繁华终将落幕，美丽终会消逝，但精神可以永存。”老人的话如醍醐灌顶，让我对这残荷有了新的认识。
    是啊，这残荷何尝不是人生的隐喻？我们谁不曾有过青春年华，谁不曾拥有过生命中的夏天？然而岁月流逝，青春不再，我们每个人终将成为一枝“残荷”。重要的是，当我们步入人生的秋冬之际，是否还能保持那份倔强，是否还能在寒风中挺立，是否还能保持内心的尊严与体面？
    这倔强的残荷，教会了我许多。它告诉我，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度，而在于深度；不在于外表的光鲜，而在于内心的坚守。它告诉我，即使所有人都向命运低头，也要有人敢于昂首挺胸；即使所有人都选择随波逐流，也要有人敢于逆流而上。夕阳西下，余晖洒在荷塘上，那几枝残荷被镀上了一层金色，显得格外庄严。我忽然明白，这残荷的倔强，不是不知变通的固执，而是历经沧桑后的选择；不是无可奈何的坚持，而是洞明世事后的从容。
    天更冷了，荷塘里结了一层薄冰。那几枝残荷依然挺立，仿佛在等待什么，又仿佛只是在坚守自己。我知道，很快大雪就会降临，将它们彻底覆盖。但我也知道，即使被深雪埋没，这些残荷依然不会倒下，它们的根在水底蔓延，它们的种子在泥中沉睡，等待下一个春天的到来。冬去春来，荷花还会再开，但不再是原来的那些了。生命就是这样，新旧更替，永不停息。唯有精神，可以穿越时空，永不凋零。
    这倔强的残荷，终将成为我心中永不褪色的风景。美，不在于它本来就有，而在于我们的认知。

醉梦无痕

欣赏佳作，问候林版。

东方林海

醉梦无痕 发表于 2025-9-22 10:28
欣赏佳作，问候林版。

谢谢无痕欣赏，上午好

红桔子

欣赏佳作，问好小白兔🐰

醉梦无痕

东方林海 发表于 2025-9-22 10:30
谢谢无痕欣赏，上午好

林版别客气。

东方林海

红桔子 发表于 2025-9-22 11:30
欣赏佳作，问好小白兔🐰

谢谢桔子欣赏，下午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