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辑
难忘军旅
真爱实录
真爱有憾
那年自卫还击战后,当了战斗英雄的连长,竟然主动提出离婚,把25岁的娇妻给休了。
以前,连长最爱在我们面前夸他老婆如何漂亮,白皙的脸蛋如何红润,赞她身材如何苗条又不失丰满,还说什么别的女人是萤火虫,他的女人才是月亮。如今,连长却把妻子休了,他的威信便在我们心目中大打折扣了。
很多时间，我们这些老兵便在众人面前毫无顾忌地说:“英雄连长,你又想找个什么样的老婆呀?”他便忧郁地回避。连长不敢说呀!莫非他真的是喜新厌旧?有时,连长也露出凄惨的神色,似乎怕别人识破他的什么隐私。
我们仍能在连长的寝室里看见嫂子的照片。嫂子椭圆形的脸蛋,光彩照人,温柔的眸子里有一种迷人的神韵。她父亲当年是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老侦察。连长当年就是老侦察手下的兵。后来,她就嫁给了连长。
连长的确变了，变得让人捉摸不透。训练休息时,大伙说:“连长,来个关于女人的故事。”连长露出怅惘的神情,红着脸打断大家:“搞训练!”慢慢地,我们看着连长瘦了下去。他不断给妻子写很长很长的信,不过,总收不到回信。
难道他后悔当初离婚?
我们真不明白,一身正气的连长为什么要与漂亮的妻子离婚?为什么离婚后还给她写信?几个战友凑在一起,三言两语一商量··108·由我代笔,写封信给嫂子表示表示我们对她的安慰。过去,嫂子来队探亲时,常给我们洗衣服、缝被子,还到班里拉家常,问谁谈了恋爱,喜欢什么姑娘。
嫂子回信了,还附了一张她和连长过去的照片。信中说:“离婚后,她从来没有收到过他的来信,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婚,我冤,他也冤。”
我们发现,一向坦坦荡荡的连长又有些神秘了。
一天晚上,我站岗回来,觉得连长寝室里有轻微的啜泣声。于是,我悄悄趴在窗台上,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地听-是连长在哭。
第二天,连长又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,带着我们搞训练。我仔细观察他,却无法发现他有丝毫悲伤的痕迹。连长真是一个谜。
人夜,连队集合点名,却不见连长的踪影。我们四下寻找，终于在营区外一条水沟里找到了他。他躺在沟里,浑身簌簌发抖,右手紧紧攥住一个空酒瓶。很显然,连长借酒消愁,喝得酩酊大醉，不省人事。
我们七手八脚把连长抬回寝室。我连忙脱去他一身精湿的衣裤。湿漉漉的裤子缓缓下滑。我发现连长小腹下有几块炮伤的疤痕。
“啊?!”我惊叫一声。大伙循着我惊异的目光注视连长那隐私处--原来,连长那关键部位被截去了大半儿。
我们屏住呼吸，立在连长身旁。
这时,指导员来了。他看看大家，又看看连长，轻轻地为他盖上被子,掩住他那赤裸裸的身体。指导员沉吟片刻,转过身,向我们诉说事情的缘由:
那是那年自卫还击战中一次防御战,全连牺牲将近一半的战友,连长也挂了花,被送到野战医院。
……连长出院那天，面色苍白，无精打采。指导员拿过出院证一看,哽咽着说:“真没想到!”
连长夺过出院证明,把它撕得粉碎,淡淡说道:“我没有别的要求,我还年轻,离不开我的战士们,只求组织上把我留下来。”
我们默默凝视着连长,不禁流下了悔涩的泪。
连长是真正的男子汉呀!
本文曾获“春笋杯”全国小小说、散文大奖赛优胜奖，选入《世纪星雨》一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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