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庆节舟山群岛之旅

上官月影

国庆节舟山群岛之旅
文/月影
    早就听闻舟山群岛风光绮丽，有东部南海之称，一心想探之，今逢二零二五国庆中秋长假，便自驾前往。杭州出发通过S9高速公路，穿过全长二十八千米的舟山跨海大桥，经过三个半小时的车程，顺利抵达舟山群岛舟山市。
    清晨六点半开船，买好了船票登船，不一会船开了。马达声伴着清晨的海浪，像是一曲晚秋的《海上清晨奏鸣曲》。我站在船舷边，凭栏望去，岸上的一切便缓缓地向后倒退，变小，终至模糊，融成一片清晨雾蒙蒙的界线。于是，前后左右，便只剩下了海，和那海里的岛屿了。这便是我与舟山群岛的初见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、复杂的气味，是咸腥的海风，是柴油的烟，或许，还有渔获物将腐未腐时渗出的一丝甜腻。这气味并不使人很愉悦，却有一种原始的、不容分说的力量，直直地灌入你的肺腑，告诉你，你已离开了那由柏油与规则构筑的陆地，来到了一个由水、风与传说统治的王国。
    船行得渐渐稳了，岛屿们也列队而来。它们不是那种陡然拔起、欲刺青天的险峰，大多是些浑圆而敦实的丘峦，一座一座，从这无垠的碧琉璃上生长出来，像一盘散落得恰到好处的青螺。它们彼此呼应着，又似乎各自独立，保持着一种矜持的、亘古的沉默。这沉默里，没有陆地上名山的那种仙气或霸气，倒更像是一群饱经风霜的老渔人，蹲在时间的岸边，一言不发地抽着烟斗，望着海，望着天，望着我们这艘匆匆而过的、渺小的游船。它们的身上，披着葱郁的、墨绿色的植被，那绿色是如此的深沉，几乎要滴下汁液来，与底下赭红或灰白的岩壁一衬，便显出一种厚重而安宁的色调来。
    我的眼光，便不由得落在那岩壁上了。那上面满是造物主用风雨与海浪雕刻的痕迹，纵横交错，深刻而嶙峋。有些地方，岩层扭曲着，像一卷被火燎过又凝固了的巨册，记载着地壳剧烈的悸动与挣扎。海水亿万年的舔舐，又在它们的脚边蚀出了无数的空洞与缝隙，潮水涌进去，退出来，发出空洞而悠长的回响，像一声声满足而又饥饿的叹息。在这些岩礁的缝隙里，偶尔能看见一两座小小的庙宇，白墙黑瓦，精巧得像盆景一般，紧紧地依偎着岩石，仿佛是从石头里生长出来的一样。那里面供奉的，想来不是文殊、普贤，而是南海观世音、妈祖，或是别的什么本土的海神吧。在这苍茫的大海之间，人的力量显得如此微不足道，于是便将全部的敬畏与祈求，都托付给了这些掌管风浪的神祇。那庙宇的静，与海浪的动，那神像的慈眉善目，与岩壁的狰狞怪奇，构成了一种奇特的和谐。
    游船靠近一座大岛时，便能望见一片依着山势层层叠叠建起来的屋舍了。那便是渔村了。这些屋子，格局是逼仄的，墙垣是斑驳的，许多窗子的绿漆已经剥落，露出底下木头的本色，像是生了癞疮的头皮。但它们的存在，却给这荒莽的自然添上了一笔最为动人的生活气息。我仿佛能看见，那低矮的屋檐下，曾有过多少等待的妇人；那小小的码头上，曾跑过多少光脚的孩子。渔网像巨大的灰色云朵，晾晒在空地上，几个老人坐在网旁，慢吞吞地修补着，他们的身影与身后的山海相比，小得几乎要看不见，但那份专注与安详，却似乎能与这天地同久长。生活的艰难，在这里是赤裸裸的，无须任何粉饰。然而，正是这艰难，磨砺出一种别处所无的、坚韧而乐观的质地。
    这眼前的景象，忽然让我想起一些零碎的故纸堆里的记载。这舟山群岛，古称“海中洲”，历来被视为“僻处海隅”的化外之地。然而，这看似平静的“海隅”，又何尝有过真正的平静？明代的倭寇，曾将这里作为跳板，那帆影刀光里，浸透了沿海百姓的血泪。便是那不愿降清的鲁王朱以海，也曾漂泊于此，将这茫茫大海，当作最后一片孤忠的寄托之所。那些王图霸业，那些忠奸之辨，如今安在哉？都沉在这舟山群岛附近的海底，化作了鱼虾的巢穴，或变成了渔人口中模糊的传说罢了。这海水，吞没了太多，也包容了太多。
    游船愈行愈远，海天的颜色也愈发的深沉起来。先前还是碧蓝的天，此刻堆起了厚厚的云层，阳光在云的后头挣扎着，偶尔漏下几束巨大的光柱，斜斜地插在墨蓝色的海面上，那被照到的地方，便顿时沸腾起一片碎银似的光芒，辉煌得令人不敢直视。而周围未被照到的海，则是一片沉郁的、近乎墨色的蓝，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心事与力量。海风也大了，带着些许的凉意，吹得人衣袂飘飘，几乎要站立不稳。这景象，是如此的壮阔，又是如此的荒凉。它不像陆地上的风景，总有一条路，一个亭子，指引着你，安慰着你。在这里，除了这艘船，你一无凭藉，你的存在，完全暴露在这浩瀚的、非人性的自然力面前。一种渺小与畏惧之感，便从心底油然而生。
    在这浩瀚的、流动的国土上，这游船便是我唯一的依靠，是漂泊的家，也是囚笼。我不禁想象起那些真正的渔人。他们的生命，是完全系于这海上的。一出海，便是数月，面对的不是电脑屏幕与文件，而是无休止的风，莫测的浪，还有那深不可测的、象征着财富与死亡的海。他们的日子，是由极度的单调与瞬间的极险交织而成的。在风平浪静时，那日子该是何等的冗长与寂寞。望着一成不变的海平面，听着一成不变的马达声和海浪声，心里惦记着的是岸上的家，那滋味，怕是比海水还要苦涩。而当风暴骤起，巨浪如山般压来之时，那又是何等的惊心动魄！在那生死一线的挣扎中，人与船，便真正成了共存亡的整体。这一刻，我忽然觉得，我们这些陆地上的人，所谓的烦恼与焦虑，在这真实的、与自然肉搏的命运面前，人是多么的微不足道，甚至带着几分矫情了。
    这般想着，前方云雾缭绕处，已隐隐现出一片更为雄伟的岛屿轮廓。同船的游客说，那便是普陀山了。这名字，是带着香火温度的。船渐行渐近，普陀山的眉目也渐渐清晰。与来时那些浑朴的野山不同，这里的山峦，似乎笼罩着一层祥和的、金色的光晕。林木愈发苍翠，殿宇的飞檐从绿荫中探出头来，琉瓦在云隙漏下的阳光里，一闪一闪地，仿佛含着笑意。空气里那咸腥的风，似乎也淡了，掺进了一丝檀香的清苦气味。
    弃船上岸，踏足其间，那感觉更是迥异。脚下的石阶，被无数虔诚的脚步磨得光润如玉。路旁的古木，枝干虬曲，挂满了祈愿的红绸，在风中微微飘动，像无数无声的诉说。香客们手持香烛，神情肃穆而又安详，他们的眼中，有一种光，那是在都市人脸上难得一见的、纯粹而坚定的光。在这里，海不再是那个喜怒无常、吞噬生命的巨兽，它化作了梵音背后的和声，成了观世音净瓶里一滴慈悲的甘露。那潮音洞的涛声，听在耳里，也仿佛是万千僧众在同时诵经，宏大而玄妙，洗濯着尘世的烦扰。
    我随着人流，走进那巍峨的庙宇。殿内是幽暗的，只有长明灯的火苗，在慈眉善目的佛像前跳跃。浓郁的香烟，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，将一切都罩在一种朦胧的、超然物外的境界里。跪拜的人，喃喃自语；站立的人，仰首静观。在这里，无论是博学的智者，还是质朴的渔夫，似乎都能找到各自心灵的慰藉。这缭绕的香烟，这沉静的钟鼓，构成了一种强大的场，将山海的险峻，将命运的波折，都轻轻地化解了，收纳了。
   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转变，同是一片海，一群岛，在岛的西面，它展现的是自然的、野性的、令人敬畏的面目；而在这里，它却被赋予了宗教的、人文的、慈悲的辉光。一面是生存的挣扎，一面是灵魂的祈求；一面是“道法自然”的无情，一面是“普度众生”的悲悯。这舟山群岛，竟像是一面巨大的、双面的琉璃镜，照出了人生，或者说，照出了我们对于生命理解的两种维度。
    归程的时候，已是黄昏。夕阳将西边的天空与海面烧成一片壮丽的血红。岛屿成了黑色的剪影，静静地卧在那片燃烧的辉煌里，像一群安睡的巨兽。来的路上，心里满是新奇与激荡；此刻，却充盈着一种复杂的、难以言表的平静。我忽然觉得，我似乎懂得了一点这片群岛的脾性。它不曾用温山软水来款待你，也不曾用虚幻的祥和来麻痹你。它只是将它最真实的两面，一并袒露给你看。那自然的严酷与生命的坚韧，那物质的贫瘠与信仰的丰饶。它告诉你，生活本就是在这两者之间的航行。
    归程的船靠了岸，踏回坚实的土地，双腿竟有些微微发软。回头望去，暮色四合，海与天已混沌一片，分不清界线了。只有远处的航标灯，一明，一灭，像一颗跳动的心脏，又像一句永恒的、无声的偈语。还有那海腥味，似乎还沾在我的衣衫上，久久未散，成了我久久的回味......

人生总会有遗憾

配些图就更妙了

谁伴婵娟

很纯净的文字，纯净，又富有美感。
羡慕你的的心境，这样简单快乐的享受，对生活无限的喜爱。
写得真好，愿这样的情怀，永不退化。

秀我本色

环境的描写细腻生动，读着文字有画面感，如散文诗一般的语言。

秀我本色

问好大哥

秀我本色

好久不见，甚是惦记，祝大哥双节快乐！

秀我本色

其实想想万物沉寂，我们不过是一粒微尘！

秀我本色

其实想想，万物沉寂，我们不过是一粒微尘！

红桔子

欣赏拜读月影大哥精彩佳作，节日旅游收获颇丰呀

红桔子

祝月影大哥双节快乐全家幸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