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题 老同学发来微信,是好多张照片,他之前跟几个哥们自驾游去了川藏,前几天进了四川,开始发些美食照片,现在一路向西,拍了川藏线沿途美景发给我,我连连夸奖。我这人本来也是雄心勃勃,“看着天边似在眼前,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”。但从未实现,忙啊,忙不完的事,相信天下像我这样的人多得是。今年开春途径法院,见院内紫叶李开的烂漫一片,也曾驻足拍照,途径春和小巷,见杨家门口几棵刺槐开花,香气扑鼻,也曾忍不住停车流连。 “与其跟人纠结,不如与花缠绵”,说的是好,但我们与花又能怎样个缠绵法?无非是在花下逗留,嗅嗅花香,观赏花形,顶多在花下手舞足蹈,歌以咏志,再不然或采撷几支,带回家中插在瓶中欣赏。我们并不能在花下长久驻留,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,我们还有其他事做,要上班,要回家,时间长了,肚子会饿,家人在等待,我们与花儿缠绵并没有多少时间,便是如史湘云醉卧芍药丛中,也还是被人叫醒怕受了凉,我们所有的旅游所有的观赏美景其实都是走马看花浮光掠影。 傍晚下班我骑车回家,眼下正是五月,沿途香樟花开,芳香扑鼻。途中我路过一个巷子口,忽然来了游兴。长期以来我上下班都是两点一线,其实世人也大都如此,说什么故乡,对自己的故乡能知道多少?匆匆几十年,故乡的巷陌、草木都是概念化的东西,所谓故乡其实都是异乡。正如我眼下面对的普通小巷,上下班回回经过,对里面却一无所知,我今天一时就来了兴趣,要去看看究竟。 巷子蛮老的,宽度不足三米,地面铺的都是老砖头,里面有些曲折,年轻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,几个老人见了我带着警惕的眼神多看了我几眼,也慢慢地去了。走了一段,我被路边几盆花吸引,其中一盆是绣球花,已经开始绽放。旁边一个老太太见了我拿出相机拍照,便走过来询问,我连赞她这绣球花养得好,她摇摇头说缺肥,后劲不足,我仔细端详,见花儿确实有点清瘦,她又告诉我绣球花种类好多,有各种颜色。 我看她像个空巢老人,量来子女不在身边,一时打开了话匣子,拉住我这个路人不住介绍她这几盆花草。指着一株玉兰说:看,死了,养在缸中养分不足,还有这个枸杞,病了,要杀虫剂,我实在没时间弄,秋天结果子,春天可摘嫩头……我若听她这样唠叨,天黑也未必有个完,我微笑着打断她话头与她告别了。 这个小巷两边有好多老式院落,一处水井,几棵古树,不知曾有过怎样的故事。我们不必知道也无从知道。人类有了喷气式飞机才知道自然中有音障的存在,人生也存在着这种无形的音障,每日里吃饭穿衣,奔波劳作,都深受时空的局限。就像街头忙忙碌碌川流不息的人流,只有跳出这种人流,才能开启一种真正的生活,属于自己的生活。 老巷不过百米,不知不觉的溜达完了,到了巷子口,回头望望来路,感觉这老巷子有点意思,然而回想,五月我来过了,夏天我会再来吗?雨天我会来这里听听雨声吗?深秋我会来这里数数落叶吗?我不知道,不能确定。大河汤汤,而人这只小鸟只能饮河不过满腹,明白这一点,人生这种深刻的失落感就会萦绕心怀,挥之不去。 晚上到家,当然是家里人的责怪:这么晚才回来,干嘛去了?不回来做晚饭,女儿作业你也不过问等等。上床打开手机,老同学又发来十几张照片,都是西藏的雪山,美景如画,我笑笑一抹而过。抖音里又看到“湖远行”这小子,对着镜头大喊:大家好,我是湖,我已经走遍欧洲亚洲二十多个国家,现在是格鲁吉亚,……开干!我冷笑着又是一抹而过,将手机撂在一边。突破人生的音障,一花一世界,就已经跨过万水千山。 2023.5.9
|